夏日，我的头发依旧散着。迎风，满脑头发，束好。仍是很多细碎的杂发，那时，母亲每每习惯性地帮我把头发轻撩上去，感受耳后一点清凉的柔软划过，便伸手扯下那一只手，搓一搓揉一揉，最后还必须拉一拉，顺着手往上看，原来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，那笑颜镀上了阳光，有些朦胧，哦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……

还是一个这样的下午，我惹怒了母亲，再次想起邻居对我的评价“野小子”。拉扯着去了理发店，她要干什么？她要剪掉我最喜欢的头发！我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，红红的手腕，蓄满泪水的眼睛，是暴雨后的痕迹。

“给她剪一个看起来乖点的头发”，玻璃窗外蝉急切地叫了起来，很吵，仿佛要提醒什么又仿佛想忘却什么。

“嚓喳！”屋外一齐寂静，很尖锐，泪水灼得双眼发痛，滚烫，头顶微微痒麻，真的很痛，痛到麻木。它剪掉了我最后的亲情和耐心，眼泪慢慢凝固，镜子里，呈现出一个很乖巧的女孩，但眼神异常冰冷愤怒，很陌生，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了。清风徐过，潮湿的空气，发型微乱，那只手习惯地撩过，被我“啪”地拍掉，这些天头发像一把黑色的利刃，一次次割开心中的伤痕，我也从不会注意到母亲眼里逐渐暗淡的光。

一个活泼快乐的女孩不见了，取代而之的，是一个沉稳孤独的少女。

母女之间逐渐起了隔阂。母亲在择菜，我在看书，她的头发散作一团，长的落到水里，湿成一团，混合着汗水，好不狼狈！斜眼，怎么笨手笨脚的？帮她扎好头发，嘲笑：“为什么染这么黄的头发？”她淡淡一笑：“遮住白头发啊。”一呆，再细细观察，母亲什么时候老了？一缕头发悄悄散落，手笨拙地撩上去，像与岁月磨擦。

时光，缓慢了。

岁月，温柔了。